罗森听到身后传来的焦急脚步声急忙回头望去，莱妮丝已经在站在他的身后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液和血迹。

她的独手轻轻放在胸前，也不知道是想要按住胸前还在渗血的伤口，还是想要做个天鹰礼。

二人对视沉默了好一会儿，直到在远处看着他们的塔拉松都弯腰走进虚空舰中，莱妮丝才和刚做好心理建设一样开口。

“罗森，我很抱歉，我不应该被个人情绪左右行动，请您收下我最诚挚的歉意。”

话语落下，莱妮丝对着罗森深深鞠了一躬，开口补充道。

“若您拒绝谅解我亦可以理解，并且我将欣然接受这个结局，我会依照您的意愿进行自我放逐……直至再次得到魂归黄金王座的资格。”

说出这些话语时，莱妮丝的喉咙干渴，声音也格外嘶哑，就好像一个几天都没喝过水的沙漠旅人。

罗森听着她的声音也有些迟疑，他依然对莱妮丝擅自行动的行为感到愤怒，但此刻即使将莱妮丝杀掉，也没法改变这次行动的结果。

更何况，她也已经尽力将这一次行动做到了最好，仅仅十几条人命就能进入虚空舰，已经是小的不能更小的代价了。

就算让他亲自带人，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前来支援，也未必能将损失维持在不到二十人这个数字上。

并且她早已经做出了自己的赎罪，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，掩护那些幸存者撤退的行为，已经足够尝赎她的自傲之罪。

想到这罗森也叹了口气，向前两步两手搭在莱妮丝肩头，微微用力将莱妮丝扶起，开口对她郑重说道。

“莱妮丝修女，你将负责这些阵亡士兵家庭的抚恤金支出，并在回城后需要进行持续四十八小时的忏悔，这就是我对你的判决。”

莱妮丝早已经做好了被宣布绝罚甚至逐出教会的准备，对她来说，加入赎罪修女都已经不被允许，唯有自我放逐才是她唯一的道路。

可罗森对她的判决实在是太轻，无论是擅自行动，还是招致混沌大敌的入侵，都是足以被施以火刑的大罪。

她的心脏不禁漏过一拍，看着罗森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，最后用力的点了点头。

罗森的手在从莱妮丝完好的肩头上轻拍两下，随后转身走向虚空舰上的裂缝。

莱妮丝稍微一愣就快跑两步走到罗森身后，开口说话时还有几分小心试探的意思。

“我们还可以继续并肩作战吗。”

罗森听了莱妮丝的话突兀顿下脚步，莱妮丝不由得开始患得患失，瞳孔微微颤抖看着罗森的眼，期待又恐惧着罗森的回复。

“死亦无终。”

罗森的回答简洁至极，没有哪怕一个多余的词汇，却让莱妮丝感到一阵兴奋，甚至还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，乖乖跟在罗森身边。

二人就这样并肩走进那艘坠落的虚空舰，这并不是一艘真正意义上的船只，而更像是一座漂浮在星海中的巨大都市。

下层甲板的上万名的底层居民，无论他们是否忠于神皇，此刻都死在了虚空舰与地面的撞击中，他们的尸体腐烂发臭，让整艘虚空舰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
或许是因为幸运，如此之多腐烂发臭的尸体没有将纳垢引来。

罗森与莱妮丝沿着道路向前，令人庆幸的是，刚进来的这条路没有哪怕一个交叉口，就算拉一大群瞎子来也不可能走错路。

根本没走多远，二人就和那些提前进入虚空舰的士兵们会合，他们正站在第一个交叉口前，等待着罗森和莱妮丝。

就算塔拉松屡次向他们表示自己知道正确的道路，这些忠诚的战士也不愿走到他们的领主前方，更担心领主会看不懂留下的记号而走进岔路。

无奈的阿斯塔特修士也只好站在队伍最前方，与他们一起等待着罗森和莱妮丝的到来。

莱妮丝和罗森二人对视一眼，互相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，默契十足。

他们当然相当喜欢这群士兵的忠诚，但也未免有点儿太过死心眼，有莱妮丝引路，就算他们先一步离开，罗森也不会走丢，甚至还能比他们更快。

而且现在，他和莱妮丝也需要一个只有他们俩的安静环境，二人相当同步的叹了口气。

士兵们也发现罗森已经到达，当即停下讨论罗森与莱妮丝关系的私语，保持着安静与肃穆，跟着塔拉松的指引走向更深处。

莱妮丝和罗森两人远远吊在队伍最后，原本他们还想聊点什么，但却因为这里还有个顺风耳似的阿斯塔特，齐齐闭上了嘴巴。

甚至都已经不需要对视，二人彼此相当清楚对方的意思，心照不宣的闭上嘴巴，将肚子里的话留到回城后再说。

虚空舰内部的空气浑浊，满地衣着单薄的平民尸体，看的塔拉松都皱起了眉头。

这些满地躺着，散发臭味，偶尔还会绊倒他们的尸体